《長歌行》播出之後,因為蹭百家臉被群嘲的趙露思,演藝資源倒是一點沒落下。
跟楊洋合作的《且試天下》剛殺青,作為一番跟吳磊合作的《星漢燦爛》,馬上又要開機了。
如果沒有出現點贊三連這種騷操作的話,趙露思現在的路人緣估計還能更好一些。
畢竟她的外型實在是太討喜了,像個又甜又糯的草莓大福。
自帶樂天氣場,讓人很難把她跟娛樂圈的烏糟事聯繫在一起,看上去很是減壓。
當精緻美麗的娜扎,在《風起霓裳》中強凹蠢萌可愛,不慎變成猙獰的時候。
趙露思本人大概只是站在那,古裝劇里「蠢萌可愛美少女」這類模式化角色,就已經完成了一半。
特別是在一眾眼神凌厲、舉止成熟、使勁凹高級感的95后小花里。彷彿是「不上進」才選擇走可愛路線的趙露思,目前看來,好像還真沒什麼人能跟她撞型。
回想起去年,在《傳聞中的陳芊芊》剛播出之後,還有人拿她和李蘭迪做比較。討論兩個人的戲路是否有重疊、是否構成競爭。
但在《我,喜歡你》、特別是《長歌行》播出之後,趙露思大概就以壓倒性的優勢,徹底佔據了「可愛傻白甜」這個賽道,李蘭迪則幾乎變成了查無此人的存在(心疼童星出身的李一秒鐘)。
讓人不由得感嘆,「可愛風」雖然在時尚領域總是吃癟,也被高端文藝圈嫌棄不夠檔次,但在觀眾緣上是真的能打。
另外,當我們把謝元真、唐寧、李綺紅、趙麗穎、何美鈿、柏雪、田曦薇這幾個跨時代著名甜妹,跟趙露思放在一起比較的話。
會發現她們的「可愛」,實際上並不相同。
比如謝元真的可愛,其實是帶有一絲爽朗跟英氣的:
而唐寧的可愛則夾雜著惹人憐惜:
趙麗穎是可愛+堅韌:
吳倩則是可愛+質樸:
李綺紅的可愛,帶有一絲通達和不在狀態的鬼精靈:
何美鈿的可愛則夾雜著隱忍:
田曦薇的可愛,看上去用力的讓人心疼:
柏雪的可愛,則指向了單純:
那麼趙露思呢?
她的可愛其實是有點熱血的憨在裡面的。
彷彿能脫口而出,「為了xxx,xxx一定要努力哦」!
所以相比起我們熟悉的中式甜妹,尤其是當她在咧嘴笑的時候,很容易讓我們聯想到日本女藝人。
比如佐佐木希、新垣結衣、石原里美、蒼井優等:
(那種「再苦也要大笑」的熱血感,不知道大家能不能get。)
另外,「可愛」這種審美範疇,在日本文化里也有很深的淵源,甚至一度成為了文化輸出戰略中的重要組成部分,被放置在了國家象徵的高度。
比如在2006年,日本前外相麻生太郎發表了題為《文化外交新設想》的演說,立主把動漫當作傳播日本文化,及改善日本國際形象的工具。
試圖讓可愛的Hello Kitty、皮卡丘、哆啦A夢、喬巴們,覆蓋掉二戰時期,日本留給全世界的,瘋狂、殘暴的不良印象。
除此之外,日本地方政府也慣於採用可愛美學,增加自己的吸引力。
比如山形縣知事吉村美榮子,就曾頭戴櫻桃(本地特產)頭套發表公開講話。
有兩坨腮紅的熊本熊,也讓全世界知道了熊本縣,這個位於日本南部、此前常常被旅遊宣傳一筆帶過的地方。
這類做法,對於中國來說幾乎是不可想象的。
因此也不禁讓我們產生了好奇,那就是,「我們的文化是如何看待可愛美學的呢」?
以及在中式美學里,「可愛」到底意味著什麼,與日本有何不同?
首先從詞意上講,現代日語中的「可愛」,是指「令人喜愛、被人珍惜的,讓人產生同情的,以及小而美麗的」。
所描述的對象,也多指小孩、女性、小動物、小巧的東西。
但中文中的可愛,則常用來形容「值得被喜歡/敬愛,令人喜愛」的人/物。
比如《項脊軒志》里的「風移影動,珊珊可愛」。就是指樹影搖曳的樣子令人喜愛,並不是說它看上去特別萌萌噠。
明代劉基的詞作《浣溪沙》中提到的,「楓葉有霜才可愛,菊花無酒不須開」 ,也是把可愛用作「值得被欣賞」的意思。
《尚書》里,「可愛非君,可畏非民」的這種說法,則是指向「令人敬愛的君主」。
總之,都是把「可」跟「愛」分開理解的。
其所形容的對象,也常常是花花草草和沒有生命的東西,比如陸遊就在《老學庵筆記》中,用可愛來形容書法字體:
「見荊棘中有崖石,刻『樹石』二大字,奇古可愛。」
▲顏真卿《裴將軍詩》
而不是像日本那樣,常用「可愛」來形容女性和小動物。
此外,我們熟悉的,把可愛等同於「天真無邪」,用來形容小朋友,其實是近代以來的用法,並不屬於傳統漢語。
所以在某種程度上說,我們現在常說的,「那個女孩/熊貓/貓好可愛」,其實並太是中國土生土長的審美觀,而是受到了日本可愛美學的影響。
這一點在動漫風格的發展上,也表現得很明顯。
比如在八十年代廣泛受到日本動漫影響之前,中國動漫所遵循的,其實是「文以載道」、「寓教於樂」的傳統。
整體審美相對於後來,更加嚴肅、成人化。
如果把1958年《豬八戒吃西瓜》里的豬八戒,和1999年《西遊記》里的豬八戒:
1964年《大鬧天宮》里的孫悟空和1999年《西遊記》里的孫悟空:
放在一起進行對比的話,可以發現,孫悟空和豬八戒的形象,在90年代都變得更加軟萌可愛了。
另外,日式美學中的可愛,其源頭在於日本「以小為美」的審美傳統,這與我們「羊大為美」的傳統是完全不同的。
▲董源的《夏山圖》(局部)
關於這一點,我們可以在11世紀的隨筆集《枕草子》里,看到相關的敘述。比如:
「可愛的東西,是畫在甜瓜之上的幼兒的臉……」
(うつくしきもの瓜に描きたる児の顏)
「凡是細小的都很可愛」。
(なにもなにも、小さきものは、皆うつくし)
同樣是描繪月夜,我們津津樂道於,「星垂平野闊,月涌大江流」,這類開闊宏大的意象。
但日本人則更喜歡關注,「月夜之中,蟋蟀跳上石頭鳴叫」(月の夜や石に出て鳴くきりぎりす),這類微小的景觀。
所以從審美傳統的角度來講,我們中國就幾乎不可能產生,像日本這種「欣賞微小事物」的可愛美學。
那麼日本人為什麼會對「小而美」情有獨鍾呢?
有很多學者認為,其原因應該在於日本的地理條件。
狹窄的島國、稠密的人口,使得日本人必須用「小」的視野去觀察周圍的一切,以便充分攫取資源。
相應的,對於生活在廣袤大陸上的中國人來說,看待事物一定要有「大局觀」,才能在生存競爭中保持優勢。因此也就不會產生出,以小為美的審美傳統和以它為依託的,日式「可愛美學」。
此外,中式與日式可愛美學之所以存在差異,還有一個原因在於,二者的文化傳統看待「幼稚」的方式不同。
日本人對於「幼稚」,實際上普遍持有一種寬容甚至是欣賞的態度。
比如日本藝術家村上隆就曾發表過《幼稚力宣言》,為以幼稚為某種核心的可愛美學搖旗吶喊。
他看重的,是幼稚在人的深層意識結構中,所代表的原生力量。
著有《論可愛》一書的學者四方田犬彥,也認為人們對於幼稚的喜愛,是一種企圖治癒「過快發展的現代社會,所導致的心靈失落」的方法,即某種懷舊精神。
但中國不是。
「幼稚」一詞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用作貶義。
比如《漢書》中就載有孝成皇后形容自己,「幼稚愚惑」。
電影《小時代》在當年熱映時,也被影評人批評為,「整部電影都充滿了,小孩扮演成人生活的幼稚病」。
與此同時,與幼稚一詞相對的「老練」、「老成」、「成熟」,則多用作褒義。
可見我們對於幼稚的評價,通常是立足於社會實踐的。即幼稚代表著思想簡單、經驗匱乏,進而指向這個人在社會生活中的無能。
這一差別,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了我們與日本,對於可愛美學的接受程度和詮釋角度的不同。
總之,即便是像「可愛」這種在當今世界如此「普世」的美學,如果我們仔細追究的話,也會發現其在國與國之間、地方與地方之間的微妙差別。
使我們不難聯想到,各個審美群體所擁有的不同的生存經驗。
與此同時,也更能讓我們理解,「為什麼這種呈現美的方式對你來說是違和的,但對她來說卻如此和諧」。
那麼在這樣的認知基礎上,我們也就更有可能,在不貶低他者的基礎之上,建立起自己的美學自信。
來源:新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