鞏俐扛機關槍射殺日本鬼子,以前沒見過吧?

就這幾點,就值回票價了。
電影是 2018 年開機的,2019 年去了威尼斯電影節,被提名 ” 金獅獎 “。

片頭的龍標,也是 2019 年的,延遲兩年才上映,必定有點東西。
鞏俐的角色叫於堇,從香港回上海,執行 ” 雙面鏡計劃 “。
於堇的 A 面——女明星;B 面——女間諜。

她回上海的時間,是 1941 年 12 月 1 日星期一。就在這一周,12 月 7 日,日本偷襲珍珠港,太平洋戰爭爆發。
於堇,一個女人,一個演員,成了戰爭的轉折點。

於堇戴著墨鏡、裹著頭巾、穿著質地上乘的毛呢大衣,從船上下來,款款走到專車上。
就這一小段路,還有狗仔跟拍,三四十年代電影明星的範兒就出來了。

上了車,摘下頭巾墨鏡,露出齊頭簾兒+左右各一綹長劉海。
整部電影,就這一個造型,延續了一貫的 ” 不化紅唇 ” 路線。
看著是不是有點,土?
放在電影裡,這有設計的。

( 鞏俐片場照,仍然是戲中的造型 )
1937 年,她是文藝小導演譚吶 ( 趙又廷 飾 ) 的繆斯,在話劇舞臺上演進步女工秋蘭。
穿背帶褲,梳齊頭簾兒,造型上就像工廠女工,便於潛伏,不會引人註意。
1941 年,回上海,重新跟導演合作,大衣一脫,還是這一身兒。
穿上大衣,戴上墨鏡,就是巨星;去掉修飾,就是舞臺上的女工。

倆人的對話寫得很文藝,感情戲也淡淡的。
可能因為不那麼 ” 直給 “,鞏俐&趙又廷被網友 diss :沒有 CP 感。
大家可能搞錯重點了,她是間諜,為啥要跟男人有 CP 感呢?

開拍之前,鞏俐花了 2 個月的時間,看資料、進入角色。
她對間諜的理解是:她們跟普通人不一樣 …… 臉上基本沒有甚麼表情,喜怒哀樂不在臉上,非常溫和。

譚導這樣的小奶狗,在深似海的姐姐面前,幾乎就是白紙一張。

有一場戲是,譚導、於堇跟制作人的飯局上,驚動了隔壁桌的日本人。
日本人認出於堇,上來就要合影,制作人讓她能拍就拍,譚導斯斯文文勸大家文明禮貌 ……
一屋子亂七八糟鬧哄哄的氛圍裡,於堇坐在原位,幾乎一動都沒動,只是最後拉了一下導演。
菜鳥小導演越是急切、越是想表現男子氣概,就越是襯托出於堇的老練,和不動聲色。
她的真話&謊話,是跟臺詞混在一起說的,比如 ” 這三年去了很多地方,做了很多事,有喜歡的,有不喜歡的 “,就是真心話。
不過譚吶可能聽不出來吧,所以倆人確實沒有 CP 感。
跟她最有 CP 感的,反而是一個女生——白雲裳。

這個女孩還叫 ” 白玫 ” 的時候,是燕京大學的高材生,也是於堇的 Fans 。
於堇剛回上海,就跟著她,瘋狂表白:
我看過你所有的話劇、電影、採訪,我想成為你這樣的女性!

姐姐也很需要你!
倆人的對手戲很有看點,讓人忍不住直呼 ” 好家夥 “。這裡不劇透,大家可以去電影院一探究竟。
白雲裳從一心刺殺她的特務,變成了她的 soulmate 。
甚至後來,她成了於堇的 B 角演員,還想幫她順利離開上海。
於堇對她只是純粹的利用+反間計嗎?不全是,姐姐還是有感情的。

執行完間諜任務,到了該撤的時候了,還趕到劇院,讓小白:快走。
一個看起來迷她迷得不行的男人,一個帶著任務接近她的女生,多少還讓她體會到了,作為人的那一點點被珍視的快樂。
所以最後,她明明有機會帶上船票、護照、現金自己走,她也一定要去船塢酒吧,帶上譚吶一起走。
在蘭心大劇院的後臺,看到血泊中的白雲裳,帶著不忍,幫她合上了眼皮。
鞏俐這次演於堇,全程造型不變、表情幾乎沒有起伏,演的都是細節和變化。
比如,在華懋飯店執行完 ” 雙面鏡計劃 “,拿了一把槍,就眼神狠厲,殺去了劇院。

鞏俐持槍、子彈上膛,以及扛著機關槍,毫不含糊撂倒日本人的高能畫面,帥氣得像個真正的神槍手。
激戰結束,大劇院門外,她跟古穀三郎碰上。
她曾利用長得像古穀夫人,從人家嘴裡套出了情報,古穀雖然氣急敗壞,對她多少還有點餘情。
倆人站在雨中對峙,於堇露出一個煙雲一樣悽迷的眼神,古穀一晃神,舉著槍但沒開。
於堇一個閃身,借著車窗防身,咔咔幾槍,幹掉了古穀。

她自己也中了彈,整個人都在發抖,但一到臨戰狀態,立刻繃得很緊,直到四下無人,才敢松懈下來。
哪怕是黑白片,都看得出她面色的悽悽慘慘。
然後艱難地穿上大衣,去奔赴生命中最後的一面之約。
這個角色,說實話,確實想不到除了她還有誰能勝任。
小花們容易五官亂飛,大花們容易演成傳統的革命烈士,神色壯烈外加激情演講。

只有鞏俐能把角色演得,既貼著人物,又有她鞏俐的個人特質。
” 鞏俐到底牛甚麼牛?” 這個問題,也可以解答了。
首先,鞏俐把演技,發展成了一種絕對的話語權
就像時尚女魔頭們默認的行業規則:時尚,是一種話語權。
鞏俐的話語權,就是她的表演。
1985 年,鞏俐找五姨借了三十幾塊錢,去中戲趕考。還在讀大學,成了 ” 謀女郎 “。

《紅高粱》原來屬意的人選是史可,莫言對鞏俐也是不大看好。
等到鞏俐挑水種田,成為農婦,再到 ” 擒熊 ” 成功,莫言服了。

在職業生涯一開始,鞏俐就是嚴格遵循著 ” 拍片、吃苦、拿獎 ” 這個路線走下來的,一點沒有投機取巧。
有了代表作之後,就只跟最好的導演合作。
這個長長的名單上有:張藝謀、陳凱歌、王家衞、孫周、婁燁、李安、斯皮爾伯格 ……
每部作品都是硬通貨。

從柏林到威尼斯、東京,這些國際頂級電影節上,鞏俐都曾以評委會主席的身份掛帥。
在女性電影人還相對邊緣的時候,她就已經是影壇不得 ” 不給她留個席位 ” 的存在。
2018 年,有雜志評了個《華語電影女演員權力榜》,鞏俐排在章子怡、舒淇後面,只比範冰冰高兩個位次,當時就被吐槽:不靠譜。

這次擔任北京電影節的評委會主席,大家的觀感就是:實至名歸,鎮得住場子。

其次,鞏俐只把時間精力用在刀刃兒上,很少做無用功
鞏俐進中戲的時候,班裡 8 個女生、13 個男生,老師傾盡全力教授他們,告訴他們要愛惜羽毛。
這幾年開始註意保存精力,保持著一年一部電影的頻率。

( 主要的時間拿來體驗角色,比如跟郎平一起進賽場、觀察她訓練 )
大刊封面,大概一年 1-2 本,不會逾越這個數目。
即使拍時尚大刊,也會提前做功課。
像《奪冠》去年上映,《嘉人》的封面就是在運動場拍的。

以及,拍個大片,鞏皇也是要做到極致的。
對稿子都會打印出來,用紅筆批註,自己訂正。

除了拍電影、以及一些必要工作之外,她幾乎是個 ” 下落不明 ” 的女明星。
不開微博、不上綜藝、不當導師。
前幾年有記者採訪她,她還義正辭嚴:我不是娛樂圈的,不要把我跟娛樂圈相提並論。
她身上既有老派的 ” 踏踏實實演戲,認認真真做人 “,又有近乎 90 後的直接,只做自己想做的事。

再次,她的氣場,誰都糢仿不來
齊白石有句名言:學我者生,似我者死。
鞏俐不也是嗎?連 ” 鞏皇 ” 這個稱號,都是獨一無二,別無分號,市面上再也沒有一個敢叫 ” 皇 ” 的女演員。
因為她的氣場,是一種個人經歷 × 職業成就 × 女主人心態 的三結合。

《GQ》雜志有一段公案是:辦時尚盛典,花花草草們都想搏個 ” 壓軸 “,主辦方以 ” 你想跟梁朝偉先生搶壓軸嗎?” 勸退了一批不知天高地厚的人。
這個故事換個女版,就是鞏俐了吧。前幾天的推文裡,我們的讀者就提名了她。


這個山東女子,多年如一日地不塗豔麗口紅、定點 pose 只有叉腰揮手 …… 但她站在那裡,就讓搞慣了明爭暗搶那一套的大咖小咖們 …… 誰都不敢造次。
也只有她,敢口出狂言:不帶作品走紅毯,是腦子有病。
敢在金馬獎變得越來越小家子氣、鬼鬼祟祟的時候,一針見血說 ” 評審不專業,以後不來了 “,甚至當場甩臉子拒絕鼓掌,哪怕那一屆執行主席是大導演李安。

跟這些大場面相比,甚麼身材發福、曬黑了、婚變了 …… 根本些就是雞毛蒜皮,鞏俐連回應都不稀罕回應的,愛誰誰。
她想演戲,站在鏡頭前,就已經準備好了;她想懟人,張口就懟;她想發火,當場就發,都不打草稿的。
筆直地面對自己、業務上硬氣的人,才有資格我行我素。
世界如果惹我不高興了,對不起,老娘不想配合,那就不配合了吧。

鞏俐穿大花棉襖演農婦的時候,大家對她的印象是:土。那個時候,陳沖甜美,劉曉慶囂張,還有一大撥風情萬種的港星來勢洶洶 ……
多年後,把 1993 年戛納電影節的造型拿出來,自己 copy 自己,還是能以美、以氣場服人。
大家統一改口,稱她為 ” 鞏皇 “。

” 皇 ” 這個詞,歷來都是形容男人的。
鞏俐成 ” 皇 “,不是來自張三李四的溢美之辭,而是放眼這個圈子,就是沒有人能撬得動她的位置。
華服珠寶,不是拿來穿、拿來戴、拿來炫燿的,而是由她統帥、為她服務的。

女性的美 × 男性的 power ——最牛逼的人果然都是雌雄同體的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