網絡上一片譁然。
這個引起一陣風波的男人是萬梓良。
他引起的風波可不止這一次。
迷局
1984年,翁美玲的愛情事業正順風順水。
她得知好友夏淑玲因失戀自殺,還在替對方惋惜。
「失戀是浪費光陰和精神的一回事,值得為一個已經不愛你的人犧牲嗎?況且我知道自己沒勇氣自殺。」
然而命運弄人,不出一年,為情所困的翁美玲在家中擰開了煤氣,一代古裝美人就此香消玉殞。
翁美玲的黃蓉形象深入人心,加之那時候古裝劇盛行,因而倍受TVB的推捧。
翁美玲飾演的黃蓉
她的突然離開,讓即將開拍的《薛仁貴征東》捉襟見肘。
這時候,剛從藝訓班結業的鄧萃雯和其他幾個女孩一起參加試鏡,最後被選中出演女主角。
從此,她也有了一個稱號叫做「小翁美玲」。
鄧文萃飾演的柳金花
兩個多月的拍攝,男主角萬梓良無微不至的關懷讓從小缺少父愛的鄧萃雯感動,兩人很快墜入愛河。
鄧萃雯後來風輕雲淡地回憶:「可能他也沒見過剛畢業的女演員,感覺很新鮮吧。」
《薛仁貴征東》劇照
兩個人的感情最後無疾而終,但卻很少有人說誰對誰錯,鄧萃雯一直覺得這個男人很好,只不過不合適。
萬梓良與鄧萃雯
香港電影在流金歲月裡,湧現出一大批影星,他們拍的電影流傳度很高,塑造的形象也深入人心。
這些人太過耀眼,以至於觀眾只看到了電影裡的光鮮和媒體不時爆出的花邊,卻看不到他們生活打拚的心酸。
萬梓良,就是他們中的一個。
提起萬梓良,內地影迷腦海中首先浮現出的就是梳著大背頭、叼著大雪茄、笑裡藏刀的黑幫大佬,當年他可是和周润發、李修賢齊名的實力派演員。
有人說他演戲太投入太單一,有人說他對待感情不嚴肅不認真,更有人說他耍大牌和周星馳決裂。
萬梓良風風雨雨的前半生,可以講出真相。
啟程
萬梓良出生於1957年,和內地的葛優、馮鞏、趙本山同齡。
萬梓良本姓胡,親生父母因為家裡窮,把他送給萬家養,才改姓萬。
他見證了香港武俠劇、長篇電視劇、新浪潮電影、無厘頭喜劇的發展,堪比一部活的歷史教科書。
也正是在那段演藝時光裡,萬梓良的演技日臻成熟。
(1989年萬梓良搭檔周星馳出演無厘頭電視劇《他來自江湖》)
萬梓良初中畢業就不再讀書,一頭扎進了演藝圈。
香港有三家電視台可以選擇,分別是麗的電視(後來的亞視ATV)、無線電視(TVB)和剛剛成立不久的佳藝電視(CTV)。
當時的香港電視劇行業春風乍起,三大電視台都在挖空心思挑演員、拍好劇、占市場。
演員成名以後再轉戰電影,所以絕大多數文藝青年的都選擇從電視劇出道。
萬梓良選擇了麗的電視,張國榮當時也在那個台。
張國榮版《浣花洗劍錄》劇照
1977年,萬梓良從麗的藝訓班結業,憑藉著俊朗的外表,有幸接到了第一部電視劇《三少爺的劍》,出演謝曉峰,積攢了最原始的人氣。
後來萬梓良又在《太極張三丰》中扮演張君寶,古裝路線越走越遠。
萬梓良飾演的三少爺謝曉峰
其實胡金銓的《俠女》開了「新武俠」的先河,加之金庸、古龍的作品在香港大受歡迎,越來越多的電視劇和電影開始改編武俠小說路線。
就在此時,一個叫黃鷹的人還在堅持原創劇本,他的電影《天蠶變》後來還被改編成小說,這還是香港的第一次。
萬梓良在《天蠶變》中與徐少強演對手戲,就是周星馳《武狀元蘇乞兒》中那個打算謀權篡位的傢伙。
萬梓良為扮演獨孤無敵還粘上了鬍鬚
徐少強那時也很年輕
於此同時,長篇電視劇也開始風靡,比如周润發的《家變》就讓他成功上位。
萬梓良也出演了《追族》。
《追族》劇照
1979年,許鞍華拍攝了回港後的第一部電影《瘋劫》,這是一部驚悚片,萬梓良作為主演體驗了「新浪潮電影」的滋味。
驚悚類電影《瘋劫》劇照
萬梓良是幸運的,他生在一個波詭雲譎的時代,沒人知道香港影視何去何從,一鎬頭下去就能刨到鑽石。
萬梓良又是心酸的,他在剛出道就要面對殘酷的競爭,所以才嘗試了那麼多的元素,在星際中迷航。
可以這樣說,是萬梓良逼著自己向前走,才有了後來的故事。
江湖
拍攝《大內群英》後,萬梓良已經是麗的電視的頭號小生,但不久他就轉投了TVB。
在TVB自然有機會拍邵氏電影,那是很多年輕人的夢想。
1983年,萬梓良與鍾楚紅拍攝電影《男與女》,憑藉此片萬梓良獲得了台灣金馬獎提名,卻敗給了出演《垂簾聽政》的梁家輝。
《男與女》萬梓良搭檔鍾楚紅上演悲情戲
後來萬梓良又嘗試了不少題材,直到電視劇《流氓大亨》還出演了警察。
這部電視劇是很多內地觀眾接觸的第一部香港都市劇,徐小鳳演唱的《城市足印》如今已是情懷。
吳啟華在《流氓大亨》中飾演壞蛋入木三分,讓萬梓良也躍躍欲試。
《流氓大亨》中還有劉嘉玲、鄭裕玲
他期待一個機會,終於他拍了《江湖情》。
這部電影之前,周润發的《英雄本色》已經讓英雄片聲名鵲起,所以在《江湖情》裡,萬梓良演的格外賣力。
《江湖情》中萬梓良出賣周润發而被槍指
其實,這已經不是兩人第一次合作,最早要追溯到《等待黎明》,從那時起萬梓良就與周润發結緣。
有人說萬梓良演戲「肉緊」,就是太過投入,類似於咆哮。
其實,那是在刻畫人物。
如果說周润發的大佬有情有義,萬梓良則演的是奸詐,是心狠手辣。
《江湖情》中的小酒窩
香港,需要一個萬梓良。
後來,續集《英雄好漢》裡萬梓良更是梳起大背頭,把一個心胸狹窄的小人演到了極致。
《英雄好漢》中萬梓良假惺惺為周润發點菸
正是這部電影徹底奠定了萬梓良在英雄片中的地位。
1989年,張學友和劉德華拍《旺角卡門》,烏蠅朝著一位大佬做出經典的表情,說了那句:「吃屎了你!」後來差點被揍死。
那位大佬就是萬梓良。
進去90年代,英雄片江河日下,描寫大佬的片子也越來越少,萬梓良很少再演,倒是呂良偉和鄭則仕接連出演《跛豪》《上海皇帝》,火了一陣子。
已過而立之年的萬梓良榮耀滿身,卻也和普通人一樣,終究要組建家庭。
婚變
1992年,萬梓良和恬妞結婚了。
邵逸夫是主婚人,周星馳作為伴郎點香。
伴郎周星馳為萬梓良和恬妞點香
在TVB直播的結婚宴會上,各路朋友紛紛到場,周星馳和吳孟達現場講段子,逗得台下的萬梓良合不攏嘴。
那一晚,萬梓良動情地說:「三個人一條命!」恬妞離過婚,帶著孩子,所以是三個人。
萬梓良和恬妞第一次親密接觸,是在《大頭仔》的片場。
之前兩人就認識,所以很快就聊到了一起。
憑藉《大頭仔》,萬梓良拿下了金馬獎影帝。
《大頭仔》中的萬梓良和恬妞
萬梓良稱恬妞為「老前輩」,因為恬妞早在77版《射鵰英雄傳》裡出演了黃蓉,20歲時又拿了金馬獎影後,出名比萬梓良還早。
1976年《蒂蒂日記》中的恬妞和秦漢
憑藉此片恬妞拿到了金馬影後
恬妞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,很喜歡被萬梓良這樣叫。
電影拍完,他倆的感情持續升溫。
雖然萬梓良早就知道恬妞帶著孩子,也是毫不在意。
正好女兒該上幼兒園了,恬妞不想讓女兒個人信息「父親」那一欄是空的,於是就跟萬梓良結了婚。
萬梓良恬妞的新婚服飾
萬梓良婚後說:「我們不打算要孩子,因為恬妞已經有一個女兒,也就是我的女兒。」
後來,曾經就是歌手的恬妞又迷上了唱歌,萬梓良就陪著她到處演出。
一次在新加坡演出,恬妞因為勞累過度暈倒了,萬梓良連夜找來醫生給她打針,關懷無微不至。
鉛華散盡,四大皆空。
愛過,足矣。
相處四年,恬妞慢慢發現萬梓良現當時正身處抑鬱症中,他會做一些正常人不會做的動作。
她後來說:「我可以讓全世界開心,唯獨他不行。」
恬妞和婆婆不太融洽的關係,也讓萬梓良很為難。
最終,萬梓良經過慎重考慮,還是選擇了和恬妞分開。
有句歌詞寫得很好:「我們都沒錯,只是不適合。」
再後來,萬梓良到新加坡拍戲,在一次聚會上結識了做空姐的郭明黎。
2002年,萬梓良帶著媽媽去郭明黎在瀋陽的家中登門拜訪,讓她把親戚都叫來,算是雙方家長見面。
就這樣,萬梓良再次結婚。
一年後,兒子出生,取名萬大千,寓意「大千世界」。
故事就這樣塵埃落定,恬妞選擇無限期單身,萬梓良結束了漂泊。
一切盡在不言中。
金蘭
周星馳拍《喜劇之王》的時候,請來萬梓良演劇務。
誰知一場風波就此而起。
周星馳萬梓良同框,不遠處還站著19歲的張柏芝
一天,周星馳把原定第二天上午的拍攝挪到了下午,並找人去酒店通知萬梓良。
誰知萬梓良有應酬根本沒有回酒店。
由於事發突然,並沒有人在意,劇組就把這茬忘了。
轉過天來,萬梓良在片場等了一上午也沒見到其他人,肺都氣炸了。
於是,有人說萬梓良因為這件事退出了拍攝,並和周星馳決裂,角色改由吳孟達來演。
《喜劇之王》中劇務的真實身分是警察
其實,萬梓良發完火以後,兩人並沒有什麼解不開的。
只是他身上還有其他任務,預定的時間不夠用了,所以才離開。
為表歉意,《喜劇之王》的最後滾動字幕寫著「特別鳴謝:萬梓良先生」。
其實,萬梓良和周星馳的好關係由來已久。
兩人最早在一起拍過電視劇《生命之旅》,周星馳的表演給萬梓良留下了印象。
電視劇《生命之旅》劇照
後來,李修賢要拍《霹靂先鋒》,萬梓良推薦了周星馳。
憑藉這部劇,周星馳拿到了金馬獎最佳男配角。
頒獎禮上,周星馳青澀地發表獲獎感言:「感謝萬梓良。」
台下萬梓良戴著墨鏡,笑逐顏開。
時過境遷,《喜劇之王》以後,周星馳越來越追求極致,拍了幾部經典,又開始忙著做導演,一度把《美人魚》送上票房冠軍寶座。
而萬梓良早已經離開香港演藝圈好多年,只是偶爾回去看看。
2019年香港電影《麥路人》中的萬梓良
返璞
1996年,萬梓良開始在內地做服裝生意,當起了老闆。
最開始賣皮衣,後來又賣西裝、羊毛衫。
他曾說:「我在香港生活多年,對內地好多事不理解,但我們都是龍的傳人。」
他對內地的文藝圈情有獨鍾。
他在賀歲劇《編輯部的故事之萬事如意》裡扮演戈玲表哥,和葛優一起給觀眾百年。
他穿著白西裝翻唱《籬笆牆的影子》,嗨翻全場。
最早和內地結緣,是和姜文開始。
1993年,內地和香港合拍了一部警匪片《狹路英豪》,姜文演警察,萬梓良演罪犯。兩人配合得也算默契。
生活中,萬梓良對姜文評價很高:「這位姜老弟《紅高粱》演得很棒!」
1993年萬梓良姜文合作《狹路英豪》
來內地發展多年,萬梓良接拍的大多是小成本電影。
他患有高血糖,身體發福得厲害,以至於觀眾乍一看認不出是當年那個江湖大佬。
「我常口渴,需要喝水,喝完水就上廁所。拍以前那種戲是不可能了,需要靜態的,文藝的。」
萬梓良出演的《回到原點》扮演一位關愛留守兒童的企業家
這一次收徒出現在鏡頭前,他又消瘦的厲害。
這就是萬梓良,一個被誤解的影帝。
時隔多年,當影迷偶然在懷舊劇場再看到那個意氣風發的江湖大佬,總不禁會觸碰內心裡的一點什麼。
用萬梓良的話來形容很合適。
「歲月催人老,時間過得太快了。」
參考資料
1.《色眼再識人》 樂嘉
2.《專訪鄧萃雯》 靜距離
3.《「流氓大亨」和「千面女郎」》 國際新聞界
4.《我與萬梓良的浪漫情緣》 大眾文藝
5.《周星馳,喜劇之王的暗淡歲月》 流行歌曲
6.《京城快訪萬梓良》 電影評介
7.《恬妞演藝大事紀》 小燕有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