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憔悴又破敗,照樣能把范冰冰襯成木偶假人?

宋佳

劉亦菲新劇殺青,放出了幾張與林允、柳岩的合影。

很久都沒有看到柳岩的消息了,試著搜索一下,果然,圍繞她的還是那幾類關鍵詞。

出道多年,為數不多的比較好的作品,比如在電影《受益人》中,飾演底層的女主播

她對著直播鏡頭,邊卸妝邊自白,沒有嚴格按照劇本台詞去表演,而是結合了自己的經歷,真真切切的與角色融為一體,憔悴、灰敗,但有著兼具忍與韌的力量和美。

與以往光鮮亮麗的性感形象不同,這份一層一層的扒開偽裝展現真實,讓她成功摘下第十一屆澳門國際電影節最佳女主角,拿到人生的第一個影后「桂冠」。

在這個偏向精緻、標準的審美背景下,為什麼有些人如柳岩,越精緻越被嘲俗和土,越破敗反而愈加精彩?

廢墟之美

有些美人精緻如瓊樓玉宇、有些美人氣勢如高屋建瓴,而有些美人,枯槁破敗如廢墟,卻暗藏生機和生氣。

提到廢墟一詞,大家會想到什麼?

城鎮、市街或房舍遭破壞或災害后變成的荒蕪地方。如果把這些意象具化成一類群體、一張臉呢?氧叔想到的是小人物,平凡暗淡如背景板。

不是力挽狂瀾的蓋世英雄,不是光鮮亮麗的明星,也不是什麼達官顯貴,只是普普通通的底層人民,就像漂浮在海上的一根羽毛,隨便一點風吹雨打就可能讓他們墮入深淵。

有些女演員,恰能展示出這廢墟般的美感,然而在這丟棄、破敝的蕭瑟荒寒下,潛藏著一團熱烈的宇宙生氣。

一直記得《闖關東》里的小宋佳飾演的鮮兒,被惡霸盯上,說她「長得好看,有骨頭有肉的」。

那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土窩子里的嬌閨女,鮮兒這個角色的執拗、頑強和認真,和宋佳本身性格有著連通的部分。

直、鈍、蠻,偏偏深具不自知的、生胚子似的性感,那性感里或有細白的皮膚、濃密的毛髮,又或者,什麼都沒有,只有執拗的性子。

她這張臉,雖俏麗帶勁兒,但在女明星里根本排不上號,不過那種又風塵又凄楚惹人憐的感覺,只有她。

眼尾褶皺長又垂,唇形飽滿優美,她和蔣雯麗同樣帶有一種封建社會的卑屈、順從和媚態。

但與肉包骨的蔣雯麗相比,宋佳是直面型微凹,面部的骨骼界面更加清晰,不過鼻樑、下頜骨也僅限於清晰,就像她的氣質,執拗卻不鋒利。

這份五官帶來的媚與順、骨勢帶來的苦與韌,正如她一貫出彩的角色,受盡現實中的災難和苦痛、催逼與磋磨,但又有溫潤的筋骨,灰不拉幾地過活,九九八十一難之後,才顯露真金本色。

在讀《小姨多鶴》原著時,總把宋佳的臉代入到朱小環,這個角色精乖世故,鬧騰潑辣,但是深明大義,有著我們這個民族的哲學,惰性和生存智慧:湊合。

相似的角色如《風平浪靜》里的潘曉霜,那副嘰嘰喳喳的興奮樣兒,充滿陽性氣質,藏著岩漿般火熱的、呼之欲出的生命力。

還有被罵是「驢臉」的任素汐,在學校時就因為並不出眾的長相,經常被分配到一些不起眼的小角色,久而久之,她反倒能演出小人物的狀態:面臨和忍受著巨大的失落、崩潰,可又不得不繼續生活

那些輕如鴻毛的小人物,被裹挾在一股強大的壓力之中,咀嚼舊的傷痛里氤氳著新的傷害,既無法站立,也無法逃走,既絕望迷茫,又心有不甘。

這張偏離標準值的長臉,恰好能表現出性格里的偏拗,像一根充滿了韌勁藤,被壓彎脊樑也好,被踐踏肉體也好,被摧殘心靈也罷,重要的是,那些顆心臟都是撲撲跳動著的,只要心還在跳,軀體總有一天會站起來。

再是撞臉萬茜和杜鵑的齊溪,眉眼間距很開,骨骼分明有稜有角,性感裡帶著冷冽,風情裡帶著疏離,也有一份小人物沉默式的歇斯底里。

《萬物生長》那段「上門捉姦,桌前吃蝦」的戲,吃得腥紅油膩的嘴,表現著精緻范冰冰們無法企及的擰巴、神經質、強硬、生猛等性格張力。

另一個印象深刻的角色,《浮城迷事》小三桑琪,她的小三不是妖艷賤貨的三,而是啥都不圖、以愛之名的三(ps:僅分析角色,不是提倡這個行為…)。掙扎在生活里,狼狽不得體,野地里打著滾,渾身沾著泥,但就要和這個壞男人永遠糾纏在一起。

破敗但無法被打敗

人們對廢墟的凝視和欣賞,實現了內心最隱秘的衝動,即對衰敗、腐朽、死亡事物的愛好與撫摸。

廢墟審美專註於向人們展示廢墟和碎片,正如這些小人物,或因貧窮而感到絕望,或因迷茫而感到空虛,精神世界如廢墟般破碎不堪。

當生活的本來面目被赤裸裸地展現,貧窮、飢餓、犯罪就那麼近在咫尺,卻又讓人無能為力。

而這一個個不起眼的小人物,他們一樣應該擁有自尊,擁有自由選擇生活的權利。

廢墟審美的根本意義就在於讓人們在碎片中獲得真實的整體,從而在挖掘和整合中找到一條自我救贖的道路

那些衰退、失意以及人性被分解的東西,它們使人陷入憂鬱,也引起嚴肅的沉思,它敦促人們不要忘記生命的真諦,從墮落中走出來,喚醒自己的內心世界。

廢墟不僅僅是死亡和毀滅,更是蟄伏的力量。

無論在中國還是西方,每當面對象徵死亡和毀滅的廢墟,我們都易懷有一種難以言喻的「怪異的認同感」,生起一種浪漫與悲愴混雜的感覺,彷彿廢墟本身即一件美妙的、頹敗而怪異的藝術品。

比如西方代表廢墟美學真諦的波德萊爾,其作品《惡之花》中,腐屍、瓦礫、墓地、破鍾、以及衣衫濫褸的妓女、醉漢等都成了詩人念念不忘的表達主題。

又比如中國詩文繪畫中,枯藤老樹、古道西風、荒山寒水、殘碑斷碣等經常作為藝術表達的重要意象。

西方廢墟美學重視個體生命面對廢墟時憂鬱感傷情感的表達,內中蘊有熱烈、神秘的情愫;中國的廢墟美學更重視廢墟內中潛存的歷史意識、政治情結、宇宙精神,以及個體在宏大歷史敘事中的生命感喟

對於這些廢墟,我們倘若給予積極而富於哲學意義的思考,甚至給予熱情的審美關注,可能會獲得一種完全不同的審美圖像。

自然界中,最丑的事,是腐敗、死的東西,但如果仔細地看,其實他們又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事物,比如這朵地震廢墟上的康乃馨。

廢墟是種喪失,但也賦予太陽底下的一切以生命,而判斷一個事物是否具有審美價值,關鍵還我們的審美胸襟。

 

 

💰 打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