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為地球第一的合影殺手,她到底贏在哪裡?

蒂爾達·斯文頓

說起合影殺手,一般遵循這樣的路徑:

普通人被網紅殺、網紅被小明星殺、小明星被大明星殺、大明星被超模殺、那超模呢?

被傳奇演員殺……

對,這個傳奇演員說的就是蒂爾達·斯文頓(Tilda Swinton)

走路帶風、制霸秀場的傳奇超模琳達·伊萬格利斯塔,跟她在一起,變成了大姨…

家世優越、貴為香奈兒座上賓,從十七歲起就躺著賺錢的卡拉·迪瓦依,跟她同框,變成了城鄉結合部小妹…

被人誇讚坐在木桶里都能讓木桶變時髦,氣場強大、sense頂級,以168cm的身高闖蕩巨人國且順風順水的凱特·莫斯

在她旁邊,被襯出了絕望主婦的感覺。

那麼超模天花板吉賽爾·邦辰呢?也是很順利地成為了一名經紀人…

合影亂殺的情況,當然並沒有止步於超模圈。平時沒少讓其他演員心塞的大魔王們,也同樣難免被打擊的命運

這是凱特·布蘭切特

這是查理茲·塞隆:

難以想象,女王們的鋒芒和氣場,就這樣被輕易地化解掉了。誰是真正的大boss,一目了然。

總之,她在哪裡焦點就在哪裡。管你是伏地魔:

小鮮肉:

小美人:

比她高、比她壯:

還是比她有錢:

她都能讓你變成她的陪襯。讓你的C位,像是她有意讓給你的…

那麼問題來了:

蒂爾達·斯文頓的美究竟是從哪裡來的,怎麼能做到如此獨樹一幟、無堅不摧。

為了解析她的美,我們需要引入一個美學概念,那就是——間離感,即把她從人群和環境中區分出來的那種感覺。見之忘俗,描述的就是這樣的特質。

有關她美的一切要素,都與其有意無意製造的間離感有關。並非人們通常所說,是由其貴族及文化精英背景,鑄就的「玄學「結果。

她跟別人不一樣,但又不會那麼不一樣。其中的度,其實是在表情、服裝、髮型妝容,這幾個方面一點點磨出來的。

年輕時的她,臉上還有失落和憂愁。

但六十歲的她,只有淡然、堅毅和慈悲。在一眾充滿了慾望和煙火氣的臉中,瞬間被「間離」了出來。

另外,蒂爾達的原生髮色其實是棕紅色,但後來常常選擇以自然發色中最超現實的白金色示人,這其實也是在追求一種間離感。

至於服裝造型,她「出眾」的高大身材當然是重要基礎,但剪裁的不俗和材質的精益求精,才是讓她成為一尊移動雕塑的關鍵所在。

我們常常用來形容杜鵑的「清冷」,其實是間離感的一個子集,這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她成為內娛合影殺手的原因。

不過相比起蒂爾達,杜鵑的間離感並不那麼純凈,還是存在一些破綻的。

比如某些瞬間的輕蔑:

刻意:

和高傲:

都讓我們感覺到,她高嶺之花的好氣質,在很多時候其實還是在人的範圍內、在煙火氣的範圍內被討論的。

因為上面這些情緒都需要對面有人接著,才能成立。

而不是像蒂爾達·斯文頓那樣,讓我們感受到幾乎全然陌生的真正的高高在上,讓人恨都恨不起來,因為我們知道,「神不在乎」。

與此同時也就產生了某種崇拜的情緒,進而轉化為對於她魅力的高評價。

但要解釋為什麼蒂爾達和杜鵑總是會在合影中勝出,我們還需要了解間離感的對立面,也就是現實感。

所有她們合影中的手下敗將,無一不是輸在,與她們相比起來現實感過強。

比如這張著名合影:

楊冪是精緻傲嬌的小公主、董潔是由奢入儉的貴婦、春夏的臉上則寫著社恐的無助。

這些「人設」、氣息,在現實生活中並不少見。

她們的笑與不笑、神情舉止都與他人的評價有關,因此不管是取悅還是反抗,都籠罩著強烈的現實感、都是接地氣的。

但杜鵑和蒂爾達就不一樣了。我們很少會在人群中見到這樣,不是為了證明什麼,自然而然活在自我世界里的人。

愛恨糾葛、輸贏對錯、正義邪惡,都不是她依傍的東西。高冷和熱情都不是選擇,而只是反應。

她們就是「木秀於林」里的那個木,而達科塔·約翰遜、楊冪、董潔、春夏們則組成了林。二者之間形成的對比,就是間離感。

更進一步的,把布蘭切特和蒂爾達作比較。我們依舊能在前者的臉上看到更多的現實感,比如「渴望洞察他人的慾望」:

但蒂爾達呢,她只是看著你。看你跟看一隻貓、一棵樹,似乎並沒有什麼區別:

我們常常所說的脫俗,其實就是這樣的感覺。間離感,也就指向了一種偏離常態的存在。

不過需要注意的是,間離感的存在空間其實很狹窄。當偏離常態擴大到一定的程度,間離感就會變成荒誕或者怪異。

比如這樣的蒂爾達是有間離感的:

但這樣的她和這樣的Lady Gaga其實指向了怪異:

那麼在這種時刻,與她們的合影,就變成了「正常人」和「怪人」的合影,而不是「正常人」和一個「擁有著奇異美感的正常人」的合影。賽道不同,那麼比美紅利也就消失了。

所以製造間離感的重要原則是:

看上去有現實感,但又不那麼現實。簡單來說,就是把現實進行一定程度的陌生化,而不是完全再造現實。

說到這裡,有一個人不得不提,那就是瑞典導演羅伊·安德森。他的電影美學,幾乎就是建立在間離感之上的。

通過分析他的電影,我們可以更加直觀地了解到間離感是如何產生的。

比如電影《寒枝雀靜》中有一個場景是,一個肥胖的中老年男人在看外面紛紛揚揚的雪花,妻子在廚房裡忙碌。

聽上去很平淡吧。但我們看羅伊·安德森的具體表現:

是不是有一種很神奇的感覺。房子內的陳設、大家的穿著、所做的事、窗外的環境,都在暗示我們,這個場景是真實存在的。

但整體感覺又讓我們意識到,沒那麼簡單。整個畫面就像是紀錄片和動畫片的結合,現實,但又不那麼現實。

這是怎麼做到的呢。答案就是對那些浮在現實表面的元素,進行輕微的戲劇化調整。

比如把人臉塗成略微誇張的白色,把畫面里的所有色彩統一在日常很難見到的某種灰調內。

以及將履行日常生活常規節奏的人,與0.75倍速的主人公進行對比等。

這樣的場景,在他的電影里比比皆是。

比如下面這個舞蹈教室:

乍看上去很「正常」,但多看幾秒就會發現裡面的不對勁。

大家的動作為什麼像慢放一樣平緩,窗邊的女人為什麼會對著空氣指手畫腳,還有正前方這個蹲著的男人,為什麼看上去如此垂頭喪氣。

還有這個街頭軍官的鏡頭:

依舊是統一在灰調內的布景,和偏離了常態的有特點的主人公(駝背、略微緩慢的動作等)。

總之,這些場景都讓我們意識到,眼前所見,大概率是一個被設計過的現實。

比起真正的現實,它擁有了深意和某種哲思氣質,讓我們看到了現實除去日常煙火氣之外的其他質感。

至於間離感與荒誕、怪異的邊界在哪裡,羅伊·安德森的電影也向我們提供了一些參考。

比如那個坐在地上打電話的白臉清潔工:

和突然闖入咖啡館的古代國王:

前者的氛圍主要是間離感,而後者則是荒誕。

除了視覺審美邏輯,間離感之所以會讓我們產生美的體驗,還因為通過製造和體察它,可以讓我們發現世界的豐富層次,「哦,原來它還可以是這樣的」。

進而體會到,「情理之中、意料之外」的驚奇。

與此同時,也不得不承認,這類創造間離感的美法,在當下這個講求互動效率的網紅經濟時代,很多時候其實都顯得有點不合時宜。

畢竟人們的時間、注意力就那麼多,有的是開朗親切主動取悅她們的美麗面孔。

所以有些美學現象之所以能夠出現在我們的視野中,除了審美邏輯的完備,還包含了某種堅持。

審美在某些時候除了眼光,似乎還需要一些胸懷。就像陳奕迅在《打回原形》里唱的那樣,「若你喜歡怪人,那麼我很美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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